爬墙好手

不会写文

【双Y+桥逸桥】这一夜

-全是ooc

-短打


“喂,阿桥。”

酒店在港岛中心,从落地窗看下去,浮华都市升起,失落灵魂下坠。 在他身边多少年了?康桥问自己。 初次见面他是台上有型的医生,她是新闻系的学生。讲座结束,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站了起来, “Dr. Yeung, 我有信心,等我毕业,第一个访问一定找你做。” 此后的许多年,她是他医改之路的得力干将,是他的好朋友,但她想跨过的那一步,看似一步 之遥,却是咫尺天涯。她曾以为他对情爱了无兴趣,直到她看到他看向Yan的眼神。当事双方 或许还在云里雾里,但以康桥对他的了解,她清楚,他动心了。作为媒体人,她战无不胜,但在 爱情的战场,她输了,输得彻底。

杨逸滔很快就来了,领口被Martin扯得有些凌乱,头发还是一丝不苟。 “阿桥,没事吧?”

她摇摇头。

“我带了药,再清创包扎一下吧。”

“麻烦你了,YT”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小心地拎起康桥受伤的胳膊,仔仔细细地剪掉之前的纱布,重新用双氧水清洁了创口,在纱布 上涂上药,轻柔地敷在创口上,用胶带缠好。 康桥并未注意他手上的动作,他的前额有一层薄汗,诉说着之前赶来的急切。长长的睫毛,在 颧骨上留下浅浅的阴翳,她看不到他的眼神,想来该是她不曾熟悉的温柔。

“YT啊” 他抬头,她与一池春水撞了满怀。她见过斗志昂扬的YT,老谋深算的YT,仗义的YT,友善的 YT,但没见过柔软的YT。身体仍有先前的紧张,眼神里的温柔与安慰,在她的心里开了一枪。 理智被冲动劫持,此刻她想赌一把。 破釜沉舟的吻带着猛烈而危险的气息,他在错愕中怔住,一动不动。他应该推开她,但他不忍 心推,她胳膊上的淤青,让人心疼。 她的吻撞上了南墙,心随之碎了一地。倒也释怀了,原来自己从来不曾有半点机会。 她自嘲似地笑笑,“Sorry啊YT,心情不太好。”红了的眼眶,即使是迟钝如他都明白了。 但有的事情勉强不来,从前是,现在也是。 “阿桥,”他酝酿了很久,才接着说下去,“没事的。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她看向他的眼底,有真诚,有亏欠,有心疼,唯独没有爱意。她苦笑,“YT,你知道吗?我最不 想和你做的,就是朋友。”

缓缓向后靠,沙发与沙发之间,像隔了一个世界。

“你没事吧?”沉默良久,他试探地问,目光扫过她又落在别处。 他没有什么朋友,康桥真的是他值得信赖的老友,这一夜对她的打击接二连三,他不能够视而 不见。

“没事。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

走出门还是不太放心,在前台开了康桥隔壁的房间。 手机亮起:“阿桥,我在隔壁房间。有什么事叫我。”

次日早上还有与政总的会议,资料都不在身边。毫无意外的,他想到Yan。也许并不是政总的 会使他想到的她。

电话拨通,“Yan,收工没?”

 在值班的Yan看到电话颇为欣喜,虽然预料到即使这么晚他找她,应该只是公事。 “今晚我值班,什么事”

她的声音没有来由地舒缓了他的神经,如往常一样。 “那刚好,帮我把我桌上一叠明天的会议资料拿到xx酒店8046房吧。康桥出了点事,我在这陪 她,不方便回去拿。”

康桥。听到这两个字她心里一沉。 但还是打车来了酒店送资料,看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时松了口气,却又捕捉到他嘴角的一抹 口红的印记。

资料递过去,转身就走。

“Yan,明早的会议你陪我去开啊?”他在身后说。 “Sorry,忘和你说了,明天我请假。”她没有回头。 她极少拒绝他的要求,他感到反常,却也毫不犹豫地批了假。 她想要生气,却没有权利生气,只能顺遂下意识的反应,做一个逃兵。

【双Y|YTxYan】如常

-一些日常片段的流水账

-绝美脑洞属于@清河 老师,ooc和烂文笔属于我



手术后第三周杨逸滔就出院回家了。刀口虽然已经拆线,但神经系统后遗症还是不可避免的存在。视力仍然有些模糊,精密活动能力略微受限。对于日常生活问题并不很大,但对于神经外科医生来说,却是致命的。

吕霭宁会在每天早上载着他一起去明成北,送他去做康复疗程。疗程间隙,他会在神经外科闲逛,仅仅是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和偶尔遇到的病人,都使他亲切。

也许,再也做不了医生了吧。但总会在看到吕霭宁穿梭的身影时庆幸,至少还有她。

吕霭宁有时会在办公室门外看到他,穿着她买来执意要他穿的休闲服,依然挺拔,但偶尔低下的头难掩失落。几十年来他的生命早已和手术刀绑在一起,分开怎会习惯。

当医学院的陈教授第三次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帮他应了下来。“YT跟我说过想回学校教书。”

“真的放心?”听到Yan说帮他答应了学校的邀请,YT有些意外。在家里连上洗手间都寸步不离怕他出事,何况是去另一个地方教书。

“嗯。”笃定地点头,心里一万个不放心,但她更不希望他不开心。


杨逸滔在大学的课总是人满为患,医学界的风云人物,无人不想一睹其风采。语言能力尚未恢复,使得他的语速慢上加慢。但平淡的叙述并不会使听众无聊,因为他所分享的案例,在任何其他地方都听不到。有些手术只有他能做,有些故事只有他有资格讲。

吕霭宁时常会抽空来旁听,但更多时候,是来接他回家。学生们常常看见不苟言笑的YT Yeung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的吕霭宁面前,嘴角不自觉挂上一抹微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腼腆。他总会问,“能走了吗?”她会笑着随他一起走出讲厅,没有过分亲密,却有某种不约而同的默契。关于这位神秘的漂亮女生,学生们传来传去没个定论。直到有好事者尾随他们,看见他们上了同一辆车,还交换了一个吻。

单方面失恋的男青年们,在论坛讨论:想不到大名鼎鼎的YT Yeung也是这种喜欢年轻漂亮姑娘的猥琐中佬。下面有一条回复写满感叹号: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要瞎说!!!他们俩可是soulmate!!!

吕霭宁气鼓鼓地合上电脑,全看在眼里的杨逸滔,温柔地抚过她的头发,“随他们怎么说。最重要是你怎么想。”

贪恋他的气息似的,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抬眼对上他满眼柔情,她脱口而出,“我?我很开心!”

说着笑起来,张开手臂,像小时候赢了跑步比赛冲线那刻,纯粹的开心。只因他还在这里,在她身旁,闭上眼睛就能听到他的心跳。

这就足够幸福了。


吕霭宁不让他碰刀,于是她学着做饭,他主动要求洗碗,却因为一些轻微不协调一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盘子和上面叠的两三个碗。Sorry还没说出口,吕霭宁已经紧张地拉开了他,“有没有划伤?”

“没有没有。”

发现人没事,吕霭宁想伸手把大的碎片捡到垃圾桶里,再清扫细小的碎片。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拦住,“这种碎片容易划伤的,我来”

“你看不清…你流血了!”

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力气,几乎是把他揪起来,“那碎片别管了,我看看”

“没事” 痛是自然的,但惊呼未出声便被他咽了下去。他已经很仔细地去辨别,从尚完整的边缘捡起碎片,只不过反而因此没注意到旁边的碎碗,手背被划了一道口子。

“伤口比较深,流血量也不小。”吕霭宁仔细检查后,下了定论,“要缝。你的医药箱呢?”

“在卧室床头柜抽屉。”他的声音很小。又让她担心了。

拿着医药箱回来的吕霭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内疚,在他身边蹲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背,“没事啊,我在这就是为了照顾你嘛。”

他抬起头,像往常一样,在她的目光里找到了救赎。

打了局部麻醉的手没有什么感觉,但他仔细地看着她,想把这模糊的画面刻进心底。她低着头认真地穿线,认真地打结,柔软的发丝夹到耳后,拢起一个温婉的弧线。什么都模糊,感受就异常清晰。来自发丝似有若无的清香飘进鼻息,像吹在旷野里的风。她的指尖微凉,因为专注而屏住的呼吸凝结了周边的空气。

打好最后一个结,她长舒一口气,满意地拍拍他的胳膊,“好了!这绝对是我人生缝的最好的一次针。肯定不会留疤。”

“留了也没关系…”

“不行!”

后半句被她截断,留了也没关系,他不介意再多一条她的印记。


经过长达两个半月的康复疗程,所有的脑区功能完全恢复,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YT Yeung果然是YT Yeung啊,连康复疗程都比别人快。”她靠在他的肩头,语气轻快。

“那是当然啦。没有人比我更懂人脑。人脑是可以很快适应重新习得的,我有信心,你的手术没问题,一百分,我一定能恢复。”他拍拍她搁在他胳膊上的手,往她的方向靠了靠。

“我们要庆祝!”

“你想怎么庆祝?”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你想吗?”

杨逸滔认真地想了一分钟,“不如我来煮菜啊,牛排好不好?”

“好!”她向来都会说好。


杨逸滔煎牛排的时候,吕霭宁一直在旁边颇为好奇地看,“为什么你拿手术刀厉害,做菜也这么厉害啊?”

“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呢,老师跟我说,会拿手术刀就会做菜。道理都是相通的…”

说着对上她的眼神,想起过去两个月或咸或淡的每顿饭,哑然失笑,“我的错。是我没教好你。”

她佯装生气拍了他一下,嘴角却带着笑,“现在教啊”

他将牛排翻了个面,放下锅铲,转过头郑重其事地说,“不用了。我做,你负责吃就好。”

吕霭宁求之不得,“那可就一言为定,我去开红酒!”


酒香飘出来的时候,牛排也刚刚端上桌。

“cheers”

酒杯碰在一起,是重生的声音。


吕霭宁很快就喝得有点多了,她实在是太过兴奋,连月来的压力在此刻才彻底释放。

杨逸滔轻声说,“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小心地将她安顿在床上,便起身准备去煮点醒酒汤给她喝,第二天还要工作,宿醉的感觉不好受。

她却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毫无防备地跌进床垫,回弹使他失去思考的能力,而她靠近的气息使得这瞬间的迷茫无限延长。

在一起三年了,但每次接触都如第一秒动心。人们说他是老谋深算的狐狸,他却不知道从哪一刻起被单纯的她深深吸引。或许她偶尔透露些许幼稚,但在他看来都是这尔虞我诈的世间难能可贵的真诚。

喷在颈间的淡淡酒气,热切而专注的眼神,将一切理智吞噬殆尽……

转身去拿个东西的工夫,再回来她已经借着酒劲沉沉睡去。

他不由得笑了,平复下自己,思绪也翻回几年前。


吕霭宁初次在杨逸滔家过夜那晚,他将主卧让给她,让她睡得好一点,自己抱着枕头去了客卧。吕霭宁为这贴心的安排恨得牙痒痒,这榆木脑袋啊,白在这耗到这么晚。

想来想去越想越不值得,直接溜进了客房。突如其来的重量使杨逸滔的心漏跳了一拍。下意识要走,吕霭宁的话却追上来,“我,我想跟你睡”,声音很细小,直愣愣地吹在耳边。红晕从脸颊爬到耳后,四下蔓延,所幸有黑夜作掩护。杨逸滔没说话,大脑高速运转,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当他终于想好措辞转过头来。她已经抱着他沉沉睡去。真的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女仔,他笑着望她,小心地帮她盖好被角。客房的床很窄小,生怕吵醒她。拥着她,动也不敢动,呼吸都小心克制着,却满足地仿佛拥着全世界。

忐忑地一夜没合眼,直到她逐渐苏醒,他像初次看到日出的人,就眼前的风景感恩牺牲的睡眠。睫毛扑簌,眼皮颤动,哼哼唧唧的音节跑出来,眼睛才慢慢睁开。悠悠地伸了一个懒腰,才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淡淡的红晕给清晨的脸颊增添了一线生机。

“你醒啦?睡得好吗?”

他淡淡地答,“嗯,挺好的。”

她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一脸的疲惫,也猜了个大概,不动声色地笑笑。

一宿没睡,杨逸滔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冲咖啡。一口喝掉大半杯,咖啡因还没能唤醒他全部的脑神经,转头便撞上了她的吻。

“还说自己睡的好,如果你真的休息好了,刚刚就已经发现我在后面啦”

“Sorry啊…”他似乎在为自己的莽撞道歉,余光瞥了她一眼,她分明笑开了花。“我…”

没等他想出一个完美说辞,她又亲了上去。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大胆。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进度会不会太快有些唐突,一边本能地渴望再多一点再久一点。

晚上她主动分开睡,声称要给他睡个好觉创造机会。却又在分别后的半个钟头内开始想念。这石头怎么还不来找我,忿忿地起身,打算故技重施。却在开门的瞬间差点撞进他怀里,他的手还在半空,将敲不敲的样子。

彼此都有些尴尬。她说,我去洗手间而已,说罢便跑开。他愣在原地,想了想紧跟了两步,从背后抱住她。“我睡不着…”脑袋在她的脖子边无意识地蹭。

她很想故作不情愿,但满脸的喜悦与沉醉早已出卖了她。所幸顺着这情绪笑弯了眉眼,身子不自觉向后仰,陷入他温暖的怀抱里,又跌跌撞撞陷入主卧宽大的床垫里。

【双Y|YTxYan】在无人的海边

在新来的MO被吓得面色苍白,灰溜溜地走开之后,吕霭宁长叹一声,“你知道吗,以前kennis和zoe成日说你偏爱我,我都不觉得。”

杨逸滔转过头看她,“是吗?”

“刚刚才发现是真的”,吕霭宁用胳膊肘碰他,“温柔点啦。MO都被你吓跑,我们neuro就真没人了。”

nes没人,他们就不能请假,不能请假就不能去夏威夷旅行,欠她的一堆假期就还不上…杨逸滔的脑子电光火石间转了好几圈,笃定地点点头,“好”

第二天查房,MO又一次答不上来YT的问题,手已经叉上了腰,却在看见病房外挤眉弄眼的Yan时瞬间泄了气,“在neurosurgery那本书的第351页,自己回去看。我不希望有下次。”

说完走出病房,凑到吕霭宁面前,“怎么样,这次我不凶吧?”

看着他一副邀功的样子,她无奈地笑,“好啦好啦,勉强过关。”

交换一个笑容,两人并肩往办公室走,这同行的身影在医院每天都相似,却从不曾削弱那份藏于平淡的温情。在重复的习惯里,反复遇到美好,是他的幸运,也是她的。


到达夏威夷的时候是当地时间的下午,在Yan的坚持下,两人拉着行李箱就拦车直奔海边。车窗外路灯拔地而起,夕阳如一场旧梦,醒来便是夜幕低垂。日夜的交替是瞬间完成的。但早在落日前,月亮已在天的另一边清冷地挂着。像他们的曾经,漫长的等待,试探,纠缠,却在翻过一句话后,就是星辰漫天。


退潮后的海边有点凉,杨逸滔从行李箱中找出大毛巾铺在沙滩上,又脱下身上的外套,裹住她穿着碎花长裙裸露的双肩。

“为什么这么急来海边啊?”

“因为你喜欢看星星嘛”

他只当她喜欢浪漫选择胜地,没想到她更在意他自己。

多年前,他已记不清是什么缘由,同她讲起为什么要做脑科医生的故事。随口一提的旧时爱好,她却铭记至今。

“所以中学时的YT Yeung是什么样子呢?”她喃喃道。杨逸滔有时还会遗憾未能早点遇见她,或感慨早出生几年会更衬她。她却从来都觉得关于他们的一切都刚刚好,仅仅是偶尔会遗憾不能见证他的过去,对他的青春有些许好奇。

刚交往的时候吕霭宁要看杨逸滔实习时的照片,她一直想知道那个给自己照mri的年轻人会是什么样。他并不喜欢照相,但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在书房角落的相簿里翻出一张,稍有褪色,带着些许时光的痕迹。是他实习结束后的留念。她有一瞬间的惊诧。即便是从眼前人的容貌,也不难推测二十年前的他应是个英俊的年轻人。只是没料到他这么漂亮,鬓如刀裁,眉目如画,丰神隽秀,是颇为精致的长相。只在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透露星点日后医学界权威的持重。

“中学的时候我对天文很感兴趣,宇宙无限大,我很想拆解其中的秘密”,他平缓的音调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如果不做医生,也许我会成为一个天文学家。”

他自嘲似的笑笑。

吕霭宁对着星空,认真地说,“我相信你也会做得好好。”

沉默了一会,她的呼吸渐缓,杨逸滔转过头,“睡着了?”

她茫然惊醒,“没有~”

长长的尾音在他听来像撒娇。

“是不是不感兴趣?要不然我们回酒店吧?坐那么久飞机也累了。”轻轻地揽了一下她的肩膀,他提议。

她看不明白星星,但她看得明白他眼里的星光,他分明很有兴致。“唔,不要。你那么喜欢天文,不如你给我讲讲啊。”

杨逸滔点点头,“你知道北斗七星吗?它在那里。”牵起她的手指向北方,勺子一样的北斗七星格外明亮。

“北斗七星自己并不是一个星座,但是加上周围的若干颗星星,就是大熊座。看得出吗?“

吕霭宁摇摇头,”我觉得更像企鹅。“

杨逸滔歪了歪头,笑了,很温和,”又是喔,你这么一说,我看也像企鹅。“

“再往北边,很亮的一颗,是北极星,看到了吗?它和旁边的六颗星一起就是小熊座…”


原来星空真的有这么多学问,也有趣味。在她记忆里的很多事情都有他的印记。第一次做手术,第一次参加seminar,第一次出外勤,在一起之后又多了许多,第一次手拖手去听巴赫,第一次喝他亲手调的鸡尾酒,第一次一起煮菜,眼下又多了第一次和他一起在海边看星星…她觉得是时候喝一杯,四下望了望,不远处就有liquor stand,“等我一阵”

转头回来,手里多了一杯红酒。

“我的呢?”杨逸滔问,伸出手牵她坐下。

“你想得美。上周检查你的血糖超过上限了。”

“只超了一点点,0.2而已”,杨逸滔垂下眼帘,颇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有点像那个小熊座,吕霭宁觉得好笑。呷了一口红酒,又端详起他刚刚讲解的几个星座。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它们,是因为身边人。将酒杯伸到他眼前,叮嘱道“就一口啊”。他点头。

一口下去,喝掉半杯。吕霭宁气得猛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笑出来,见牙不见眼,是恶作剧得逞的快乐。“要不还给你?”

“噫”她嫌弃地转过身。死皮赖脸起来真的拿他没办法,又因为只有她见过他孩子气的一面而偷笑起来。

他的病历倒转过来她都会背,也因此,他总在想要喝一杯的时候,想要抽根烟的时候,收获她的死亡凝视。李文信总是借此笑他,“想不到大名鼎鼎的YT Yeung,是个妻管严啊。”杨逸滔从不介意,但要认真纠正,“不是怕,是尊重。何况吕医生说的对,我确实要保持更健康的生活习惯。”后半句他没说,这样可以陪她久一点。


吕医生,想到这个称呼,笑意就爬上了脸庞。从举起右拳宣读希波克拉底誓言那刻起,他就对医生这个词充满了敬畏。与死神周旋搏斗的人,是战士,而他的吕医生是他的战神雅典娜。

“医学院的第一节课讲病人私隐。你知道我的名字,了解我的家族,清楚我的疾病,医生是知道关于这个人人体最多秘密的人。所以吕医生,作为我的主诊医生,你应该是这个世界最了解我的人”

“只是主诊医生吗?”

“半个徒弟咯”

“只是徒弟吗?”

“同事咯”

“同事?”她应该要生气,但是转头对上他满眼的笑意,眼尾愉悦的纹路挂上一抹夜色,颤动的睫毛从四面聚拢,拥着狡黠的眼神,她吻了上去。

没有给他留一丝呼吸的余地,迷失在窒息的边缘。她的指尖在他脖子上游走,勾勒着青筋的走向。“再给你次机会,重说。”话语在接吻的间隙含混不清,却在他的耳边轰鸣。

大脑缺氧是没法思考的,第一个蹦到脑子里的词就是他的答案:Love of my life。

这份赤诚令她失语。离开几寸,凝视他的双眸,他的身上带有喑哑的光芒,眼神中先前的俏皮被击退,留下真诚而笨拙的一汪湖水。他想给她全宇宙的爱和自太古至永劫的思念,但除了剖开自己的胸膛捧出一颗心脏,他不知该如何让她明白。这份急切,她怎会不懂。重新吻上去,不带任何欲望,不含任何心思,仅仅是全然的爱。当话语失色的时候,真实的触感可以传递得更多。正如多年前,他望着水池边失落的她,小心地捧起她的手。

将呼吸归还给他,翻身静静地躺在他的胸口,随着他大口的喘息而起伏。跳得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脏,是她的胜仗。

在无人的海边,他们不用力地拥抱,夜幕不敢惊扰他们,在四周降落。海浪滔天与沉沉云霭勾连成线,时空在他们之间坍缩,隔着潮湿的海风,也隔着漫长的岁月,拥着彼此,沉默,怀揣着只属于彼此的爱与依赖,恐惧与成长,永远蔓延永远延宕下去。宇宙无限大,群星皆永恒,但生命的易碎赋予人类情感的,是方寸即无限,是当下即永恒。



【双Y|YTxYan】宿命

花了那么多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个若即若离的关系,是珍爱作祟。而那些擦肩而过的人,早已两鬓斑白,心如死灰。他曾思索,长时间的跋涉,为他们错过的年月而感到些许遗憾,但仔细算来,有彼此的每一天都未曾虚度。同行的日子相互纠缠追逐,岁月因此有了形体,并非不美丽。在她以后的他的生命,是暗夜星辰闪烁一头撞进一片太阳,在双手间心头上燃烧。


然而命运的狩猎并未轻易放过他。


对于GBM,化疗不是首选,但并非不是选择。医改,草案,前前后后八年,只差最后一口气,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掉队。


顺铂一滴一滴注入静脉的时候,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急性呕吐的力量是如此之强烈,像有人把烧红的烙铁捅进了食道,蚀骨之痛从内部撕开整具身体,吐到最后没东西可吐,胆汁与鲜血的混合气味直冲脑门。尽管早有预备,药物反应真正降临的时候再坚强的意志也不是对手。还好在开始之前给她打了电话,他想,现在的他不确信是否还有力气见她。


电话如期打来,“我在Office”,短短一句话,多一个字都再挤不出来了。杨逸滔曾孤单如隧道,燃烧自己为炬火,直到她占据他的孤独,将他拖出了天煞孤星的宿命。她是他的牵挂,羁绊,也是他的盔甲,他的靠山。


拥抱犹如一个世纪,隔山隔水的记忆在命运的飓风中屹立,在相爱的寂静中一同呼吸。办公室熟悉的光以濒死的火焰包裹一对爱人,在死亡的凝视里仍有火的活力。


疗程结束的时候,他虚弱的犹如一滩泥,虽然竭尽全力仍很难将自己支撑起来。她手足无措地去扶他,即使相识相伴多年,他的脆弱对她来说全然陌生。记忆中的他挺拔如青松,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眼下他看向她,目光深深,夜的蝴蝶在其中拍打翅膀。一手搭着他的外套,一手架着他,走出医院的这段路从未如此漫长。


送他回去的车上,他将车窗摇下来,伸了半个头在窗外,夏夜晚风抚摸他的脸,繁华碎尽在眼底。她喜欢逛街喜欢漂亮衣服,他还没有带她去过,眼眶愈发发烫,胃里仍在翻江倒海。她盯着他的后脑勺,时不时轻抚他的后背,今天与昨天仍是一样的背影,可他努力伸直脊背透出的憔悴使她心碎。


沉默在车内蔓延犹如瘟疫。为什么要碰她,为什么要让她悲伤。默默守护的岁月并非不美好,可是…他牵起了她的手,“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真的会没事吗?他不知道,但他不敢试想另一种可能性。曾想为她摘天上的星星,却不曾想自己将陨落。



平波在监视器上出现的时候,她感到自己已安静地穿越了人生,很安静,像玫瑰穿过院子里的墙。


身边没有他,巨日消隐,余晖散尽,泥沙相合,狂风掠过无人之地,卷起尘土打进眼帘。她在漫山遍野呼唤他的名字。但他在天边在远山,在那秋风吹凉的地方,在她吻过的地方,不在她身边。


“YT!”她惊醒,随即坠入他宽厚的胸膛,像飘零的落叶安稳地落入风的怀抱。他向来浅眠,有时候在夜晚醒来,只单纯看夜色在她脸上写下的阴翳,仍想为她拂去。无须多言他也大概猜到了她的噩梦,伸长手臂搂得更紧,她是落在他怀里的月光。强健的心跳紧贴背脊,在夜晚唱一首关于生命的歌。她在这歌声中平静下来,往他怀里钻了钻,又沉沉睡去。望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他的紧张也舒缓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在额头落下一吻,又在晶莹的眼角暂停。他想在无数犹如此刻的夜里拥她入怀,在永恒的星夜下一遍一遍地吻她,又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她。


遇见她之前世界要毁灭也无动于衷,遇见她之后见不得她有一点风吹草动。


待她睡熟之后,他将自己往她身边挪了挪。

“就这样并排躺在一望无际,

星河的中央,

直到再没有人能够比我们更为接近对方”


守着她,几乎一夜没合眼,早上看见灰蒙蒙的天空。他疲惫地笑,在她耳边说,“该起床了,杨太。”她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直到下一刻闹铃大作,从床上弹起来,留给他一个慌慌张张的背影,又转过身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一下。“早上好老公”话语随着人飘远,在清晨的上空悠悠地写一首情诗。死过一回的人,为每一口空气感恩,为每一个黎明感恩,为每一个吻感恩。


她不是春风,吹来又吹去,她是他的宿命,不论他走到哪里都在命中。他这一生,都逃不出,这宿命。

【双Y|YTxYan】雾

手术后杨逸滔眼前的世界完整了,但不清楚,像蒙上了一层雾。吕霭宁为此很着急,他倒是一如既往的笃定而淡然,“你做的好好,换做是我,未必能做到百分百的切除。后遗症很可能是暂时的…”

她的唇意外的落在他的眉眼上,他暂停了吟唱一秒,旋即继续,“就算会持续下去,只要你不嫌弃…”

这次她的唇截断了他的话。


她当然不嫌弃,可是她知道,手术刀等同于杨逸滔的生命。不能把手术刀交回他的手中,她就没有得到真正的一百分,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颓然放下电话,吕霭宁才惊觉天色已晚。从手术室出来后,她打遍了电话,甚至托父亲打听来一些神外资深专家的联系方式,挨个问过去,给出的解答都是,“你也是医生,你知道这种事情是没有人能预测的。”她不信命。

“你知道,你老公也是neuro的权威。你有没有考虑过问他?”

抬头对上杨逸滔笑眯眯的眼睛,眼尾的纹路顺着眼睛的弧度向下又画了个优美的弧线向上挑,瞳仁深邃如夜色下坠。

她的嘴角在意识之前上挑,是她这么多年习得的条件反射,“你怎么在这的?”语调上扬难掩欣喜,忽又想到他模糊的视线而掉了下来。

这一刻的失落没被杨逸滔放过,他缓步走过来,轻轻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声说,“很晚看你还没回来,来接你共进晚餐啊。”

“你怎么来的?”她还是担忧。

“当然是打车”他笑笑轻抚她的发鬓。

贪恋他的气息和怀抱的温暖,她搭在他背后的双手又拼命搂紧了一些,将自己埋进他的怀抱。再抬起头,她已经从一天的疲倦中恢复,“去哪吃?”。

杨逸滔报以神秘微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看到牛扒端上来的时候,吕霭宁想要生气,但是杨逸滔预判了她的预判,“我知道我什么情况,所以是烤的。我只是把牛排放进烤箱,设时间,就好了。”说完还送了一个透着傻气的标准微笑。

笑得吕霭宁没了脾气,“你看得见烤箱时间?”

“看得见!”杨逸滔很笃定,其实他用的是医院顺回来的timer。

看来也不是很糟糕,吕霭宁一边锯扒一边想。

杨逸滔开了瓶上好的红酒,然后在她的眼刀下看着她喝。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连他都察觉到不对劲。

从她手中抢下酒杯,“乖,不能喝了,再喝就多了。”

她望向他,酒精的作用下,眼前升起水雾,不经意泄露的些许魅惑使他心惊。她看了他很久,看得他脸开始红,她才开口,“为什么啊,我什么都做对了,为什么你还是看不清啊……”没等他反应,泪珠已经滚落。

他看不真切,但心还是很疼,比他暂别手术室还要难受。伸手擦去她的眼泪,他的语气中有无限温柔,“阿Yan,如果没有你,今天我都不会坐在这里。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看不清只是暂时的,何况就算真的看不清我还可以去大学教书,你知道我一直想回馈教学的。”

绕过餐桌,他走到她身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别难过了,好不好?”

她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在悲伤开始的瞬间她就开始后悔,他是个病人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嗯!港大的课几时开始?我去做你的观众!”

“下周一开始,nes忙的话你不用来的。”

“我就要去”,她笑着耍无赖。

他也笑,“怕你累”


下了手术吕霭宁匆匆忙忙赶去港大,讲厅已经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学生,甚至还有老师,都要来一睹YT Yeung的风采。

他还是穿着挺括的三件套,不同的是,他戴了一顶软呢帽子。出院时她精心为他挑选的,他每次出门都会戴上。在家由得她笑他刚长出一点的头发,脑后还有清晰的一个月牙,是他second birth的birthmark。

她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可她似乎看见他望向自己。不可能的,第一排的学生他都看不清吧,她这样想。可是他的视线分明停留在这里。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YT Yeung这么有型啊,还以为这种风云人物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学究”

“YT Yeung可是天才国手,十几年前就叱咤香港医学界了”

思绪被旁边的学生打断,骄傲不自觉地爬上了她的脸。她看着他们,想起自己和杨逸滔的初见,也是这样的讲厅,她不过是他们中的一员。还有多远才能和他靠近,还有多久才能走进他的心,是当年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Deja Vu,她想。

“同学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这张字条飘到吕霭宁桌上的时候,她险些笑出声,十年了,追女生还这么老套吗?

朝好事男同学晃了晃手上的钻戒,故事便没了下文。


下课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的走了出去,杨逸滔穿越人流走到了她面前。“我刚才的课值多少分?”他笑着问。

“一百分!”她的骄傲要溢出来了,“但是你怎么看到我的?”

“有时候,看见是不需要眼睛的。”

吕霭宁进门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千万次描绘她徐徐走来的身影,每一步都刻在他的心底,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一眼锁定她。

她何尝不明白,有时他从身后经过,她都知道他在那里。

话题随即转到没有眼力价的年轻学生,她得意的炫耀字条,“怎么样,有没有点危机感,杨教授?”

“没有”他答得干脆。

“这么自信?”她揶揄他。

“对啊,我对你,有百分百的信心。”

她不语,是啊,只要见过最好的,其他所有都是将就。他是她的唯一,她知道她也是。


他总是梦到一条阴暗悠长雾霾笼罩的长街,所有事物都看不真切,他踽踽独行。远处总有一个追不上的模糊身影,那是他深爱的人。历经漫长岁月仍是触不到的恋人,得不到的爱情。他几乎是惊醒的。

身边熟睡的她,尽管如梦中一般朦胧,呼吸却在耳边听得真切。平静均匀,心上的皱褶一下被抚平了。

不知怎么的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她在半睡半醒间攀上了他的身体。柔软的触感,彻底放松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在黑夜中轻抚她的肩背,喃喃道,比起眼前的雾,我更怕失去你。百分百切除做的对,没有什么不可放弃,只要我还可以陪着你。

她在这话语中彻底清醒,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慵懒的往他身边蹭了蹭,仿佛还在睡着。

她以为手术刀是他的生命,但她才是。


比袒露身体更亲密的,是袒露脆弱

比敞开怀抱更深刻的,是敞开灵魂。



【双Y|YTxYan】早月


“晚霞将褪去,早月像一枚淡淡的吻痕。”


“而我想你。”合上书,吕霭宁的脑子里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想念如果有声音,这会杨逸滔的耳膜应该都被震疼了。

早知道世卫的工作这么忙,就不帮他答应了。可是想起临行前,他每天在书房埋首研究的身影,专注的神情,嘴角又不可抑制的上扬了起来。在她眼中,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迷人,特别是认真工作的时候。

视讯电话打来,他举着手机,颇为兴奋,“快看!雪!”镜头却对不上焦。他们住的城市从不下雪,或许是人们因此而特别激动的原因吧,她是这样想,他却接着说,“你还记得两年前的圣诞也下这么大的雪!”几乎是瞬间明了,他也在想她。

“想我啦?”怎么想就怎么说了,他们之间向来如此。

隔着屏幕杨逸滔愣了一下,低下头再抬起的时候,眼里的害羞让她笑了起来。相识相知相恋多年,甚至婚都结了半年,他们还是会在彼此的目光中惊慌失色。

他说,“系啊。”


杨逸滔是在一个傍晚回来的,门铃还没有响起,她已起身去迎接。和Ben换了班却来不及接机,他坚持自己打车回来,只让她在家里等待,但是一路的信息,让她几乎精准的预测了他到达门口的时间。

几乎是扑到了他的怀里,而他早有预备才没有被撞个趔趄。风尘仆仆的赶路人,摇身一变成为思念成疾的爱人。

我先去冲凉。他说。

有点洁癖是一件事,需要冷静是另一件。


从浴室出来就对上吕霭宁满眼的星光。她穿着材质柔软的毛衣,斜窝在沙发上,托着腮,小fans般的止不住笑。被这么看着,很难不脸红,杨逸滔安慰自己。

这目光太炙热,他走过去的几步都有些僵硬。在她身边坐下,胳膊自然的穿过脖子与沙发的空隙,便将她揽在怀里。

她仰头看看他,头发湿漉漉的,连同眼睛也蒙上一层水汽。他有一双颇为好看的眼睛,与她相对时,总会削去凌厉,温润而璀璨。

“怎么样,世卫的会议?”

他有好多关于这个会议的事情想与她分享,但不是现在。

早月升起,爱人在侧,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世卫的会改天再详细和你说。两周没见,你作为杨太,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她是真的疑惑,他是真的失语。放任自己的眼神在他的身上点火,却不承担后果。

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轻抚了下她的鼻尖,“你说呢” 

她可能不了解自己流连的目光的威力,却读得懂他的眼神。脸红是一瞬间的事,他跳动的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脏就在她的耳边叫嚣。

他从沙发上撑起身,就这么盯着她,鼻尖不足半寸的距离,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在守株待兔。她何尝不想。

(省略八百字,有缘者见)

【双Y秀翻全场|0000】有没有试过夏日抚过一条河流

OT所在地:Lof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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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uro是没有休息室的,在办公室等着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已没有印象。 半夜惊醒的时候,身上的重量提示着她,他来过。质地考究的西装里有他的味道,很难形容,像跋山涉水而来的雪松,也像远山外孤独的水流,很淡,但她就是知道是他。熟悉的味道使她沉溺,平日朝夕相随,却总有一堵无形的墙在他们之间,那气息似有若无的在兜圈,却执着的不肯再近一步。她花了很久才意识到他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看似寡淡的话语和冷漠的举动,并非是疏远的不快,而是他的某种克制。闭上眼她就能回忆起指尖的温度,眼底的温柔,但睁开眼,只有一盏孤灯,灯光下他朦朦胧胧的,像一朵远在天边而又撩人情思的云。

他就坐在办公桌前,埋首文件。从手术室出来,就隔着门看见熟睡的她,长手长脚,缩成一团。天气渐凉,这么睡会冻着的,是他的第一个念头。轻手轻脚的走进办公室,将挂在衣架上的西服轻轻地披在她身上。这动作对他来说很娴熟,他曾无数次为她这么做,尽管他从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睡了一会她的发丝稍有些凌乱的垂下来,搭在脸上。他不知道为何要伸手,但他的确这么做了。睡梦中的她动了动,他的手几乎是电光火石间缩了回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原来没醒,他长舒一口气。

做完最后一个手术, 他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但他既不想叫醒她,也不想离开。冲了一杯咖啡,胡乱找了些文件,一半看文件一半看她。他是不易相信人的,隔着办公桌,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可是唯有她他不愿去怀疑。她告诉他思想单纯的人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好的脑科医生。在有生之年,他第一次还愿意再去相信别人,哪怕只有一个人。她愿意成为那个人吗?她的眼皮鼻尖微微颤动,似要苏醒,他赶紧收回目光。她的声音还带着睡意,“还没走啊?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想问你明天手术的安排,结果睡着了。”他迟了两秒,让头先紧张的悸动平复,才抬起头,惯常的冷淡又友善,“不要紧。你想问什么?” 

交代完第二日的工作,她已经拎着西服出现在他身边。他说“谢谢”,她帮他穿,心照不宣似的。她帮他整理并不需要整理的领子的时候,他很想握住在胸口短暂停留的手,但没有。随上一个笑容,他问,“能走了吗?我送你啊。” 

搬去和Zoe做室友之后,Yan的家更远了,但YT仍在每一个可能的夜晚,问上一句,“我送你啊”,Yan从来没有说过No。漫长的车程是独处的绝佳时间,他们都默契的不愿错过。哪怕朝夕共处,哪怕沉默以对。狭窄的空间里有时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绿灯了喔”她说。

那是印象中最后一次他送她,送了一半,正如做了一半的手术。一过性失明那天,杨逸滔人生第一次将手术做到一半,走出了手术室再也没有回去。无数次被打压被威胁,他从来会坚定地回到手术室,那是他的信仰。可是这次,他不能。打开的水龙头,源源不断的水流就在面前,可他身后的大海却消失了。他想起不久前在深夜的医院走廊,Yan止不住的笑颜。他一直坚信Yan会像往常那样穿越四季,穿越河流,坚定地走到他的眼前,却没想到爽约的是自己。眼前的景致像暮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漫长,越来越迟缓,最后竟是不走了,夜幕是刷的一下降临的。


视野已经缩窄到仅剩中央视野,四下无人时,他会在床边安静地坐着,闭目养神。房门转动,他顺着声响望去,五颜六色的鲜花开满在眼前,心比眼睛看得清楚。

曾经光芒四射的双眸如今有些许涣散,却没有一丝悲伤,他很努力地聚焦在她的眼睛里,握紧她的手,脸上挂着属于她的温和的微笑,“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大不了做不了医生,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声音里强忍着哭腔,这让她心里晃当当地碎了。

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的戒指,恋恋不舍地放下。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YT求婚了,等他康复我们就去注册。”电话那边的吕仲学久违的又想杀了YT,言之凿凿要给宝贝女儿幸福,身体却不争气,千言万语化作一声轻叹,“叫他好了来澳洲看我,不能一句谢谢都没有就把你嫁给这衰仔。” 进手术室那刻,她把这句话翻译了一下告诉YT。他说,“好,去两周行不行?”

“一,二,三,四…” 他们第二次一起数数,上次是倒数。那时他将她冰凉的手塞进怀里,指针与心脏一起跳动。他以为人生的新篇章终于拉开序幕了,却转眼就要全剧终,他不甘心,他知道Yan也不甘心。她目送他逐渐阖上了眼睛,悲伤才如期降临。从来没数过和YT并肩拯救过多少条生命,但没有一次,有如此必胜的决心。

他睡了人生最漫长的一觉,梦里走过了每一个和她共度的瞬间。面试时她展现出的胆大心细,让他发自内心的欣赏,而全然不顾她父亲的身份将她收入NES;她为病人的离去而独自伤心的身影;她第一次主刀完成的漂漂亮亮的手术;她在情急之下为病人用电钻开颅,漂亮的晚礼服沾上的血污;她说“你中意我啊?”;她说“我帮你拿那个肿瘤出来”;她永远在医院的门口等他。她的身影渐渐不见了,恐惧与惊慌扼住了他的咽喉,他急切地想要醒来。

她在ICU守了他一夜,他的面容平静的像婴儿,不似平日混杂着年轻的朝气和年老的持重。往日时光一幕一幕在她的脑海里放映。读医学院时听他的讲座,当即把成为心胸肺外科医生的志愿改成了神经外科,并为此第一次和父亲闹了脾气;第一次眼睁睁地目送病人在自己面前离世,瓶装水很凉,他的掌心很热;第一次独立完成手术,OT里他最爱的曲子给自己的信心,走出OT,神就在那里;处理完病人颅压后惊慌失措的自己,他的西服的重量;他躲闪的目光,他说“是啊”;他将自己的脆弱完全袒露,平静地告诉她“我的脑子里面有一个肿瘤”…她来之不易的幸福竟尾随着一道黑影,像洁白无瑕的裙子上滴了一滴墨水。

他知道她在等他,他不忍心让她就这么等下去。夜晚有些清冷的月色泻于床上,他浮游在没着落的半空,拼命去够梦里的那个人。杨逸滔的意识分成了昏暗与明亮两个部分,并且仅仅是这明亮的部分,像是一道白光似的,在明暗交界中穿破黑夜。睁开眼,天使在等他,完完全全的她,像初次见面那时一样明艳动人,那画面丝毫没有褪色,甚至更鲜艳了。他想他的活路就在她了。他无声地说:Well done。她笑,泪水却绝了堤似的,一颗一颗悲壮地砸在洁白的病床上。她长久以来的恐惧,担忧,紧张筑起的那一根绷紧的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释放,震得自己的心生疼。


转入普通病房后,杨逸滔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着熟悉的步伐袅袅的走来。细长的高跟鞋像支撑着一尊洁白的瓷器,支撑着修长的腿,纤细的腰和其他。他看得入迷,她取笑他,“怎么天天盯着我看,我身上有脏东西?”他目光闪烁,低头想了想,当下似乎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以告知她的,于是又抬起头,“你知道手术前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杨逸滔会有恐惧,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她不想知道,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问了,“是什么啊?”

“是我如果盲了,再也看不见你了。”眼眶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他又低下头不敢看她。“我不是不相信你,手术总有意外,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这话对她而言不可谓不震撼,她所承受的恐惧担忧在他身上几乎是加倍奉还。缓缓地在床边坐下,捧起他的脸,哄小孩似的语气,“现在不是好好的?我可是YT Yeung的徒弟,怎么能衰给别人看?”

杨逸滔看着她的眼睛,手术后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在升腾,在她的眼睛和他之间。他轻声说,“嗯。”

“吃饭啊”她的语气又欢快了起来,“煲了汤,尝尝。”

她每天学着网上的视频煲汤,带到病房一口一口喂给他,起初以为他会拒绝,但他似乎甘之如饴。手术之后他变了一些。唐明叶晴他们有时来看他,刚好撞上Yan在,他会不好意思的笑笑,但眼神里对Yan的爱意从不会因任何人的在场而削减一分一毫。杨逸滔的人生一直自在而丰盈,他的自洽来源于自身,可是当他遇上吕霭宁,他才像大梦初醒,意识到世界上还有爱情这回事。恋爱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但他不可自抑地事无巨细的与她分享,事事都希望她也在场。他对她的依赖深入骨髓,却总是笨拙的不知如何表现。好在同一时空里不息的理想主义者的生命,总会激荡起相似的涟漪。她从未苛责过他拙于言辞,又或者是在医院时的冷静克制。杨逸滔不会说“我爱你”,可是他的字里行间都写满爱你,而她读得懂。

访客走了之后,她笑他,“怎么?院长不当了?”他也笑,憨憨的,“我不是院长,我是病人。”说罢作势往她怀里蹭,眼里的狡黠清澈见底。这次推开他的是她,“医院来的,被人看见不好。”


出院当天,吕霭宁将杨逸滔送回家后,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探究性的目光望向她的时候,她扬了扬无名指的戒指,“还钱。”杨逸滔摸遍口袋,吕霭宁笑笑,手直接伸进了他的西服内袋,“找这个?”,手里的钱包还是多年前她送他的神秘圣诞礼物,皮质随年月发亮,边缘已有些折损,并不是什么名牌,式样也很朴素。不似杨逸滔会用的东西,却刻满他的年月交替。

那年圣诞医院搞交换礼物活动,Yan抽到了Andy,看见Patrick一脸凝重的表情,暗自窃喜,主动提出换票。挑来挑去最终选择了一个钱包,无功无过,生怕泄露了送礼人的心思。眼下他说,“物归原主。”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眼角的纹路画了一个愉悦而上扬的弧线。

她眼眶有些湿润,想起多年前那个圣诞,礼物递给他的时候,他说谢谢,她想,原来YT Yeung也是会笑的啊。比YT原来会笑更让人意外的是,第二天她撞上在楼下按咖啡的YT,手里拿着的分明是自己送的钱包。

她看都没看照单全收,杨逸滔“诶”了一声,“你不看看有没有钱啊?”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吕霭宁打开,果然现金只有二十五块半,戒指盒都不够买。除了银行卡,在夹层的最深处,有一张照片,是医改那次会议的他们。

“你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中意我啊?”

他笑着摇摇头,天天说他迟钝明明自己也神经大条。“留这张相,因为那次会议,其实要求带的是significant other。还有,你那件晚礼服真的是靓的不得了。”

她佯装要打他,他也作势闪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为彼此的孩子气笑了起来。

吕霭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significant other,她也没有说早在他出院前三天,她就拉了一车行李过来,就这么先斩后奏的入住了杨逸滔家。

吕霭宁初次在杨逸滔家度过的夜晚,他颇有些虔诚的将自己的身体敬畏的安排在她柔软的身体旁边,急促轰鸣的心跳却在静谧的夏夜将他出卖的一干二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看到苍穹,辉煌欲碎。干脆背过身去,T恤单薄的布料勾勒出矫健的背沟,遒劲清虚,削至腰部,令人心折。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腹,空气越来越密,越来越紧。他觉得渴,“我去喝口水”,扣住他的胳膊却是不由分说。他转过头,目光不知落在漆黑一团中的什么地方,过了一会才鼓足勇气看她,看她心无芥蒂灿烂的笑。他试探性地吻她,她的回应急切而毫无章法。浸淫多年的爱化作绵长的吻,好似从头到尾温习了一遍甘美的旧梦,那些想触碰又收回的手,想脱口而出又转了个弯咽下的话,那些在彼此的眼神里流转的日月。他在这踏实的感触里暗自流泪,然后被她清晰的抓住了,整个灵魂也随她一起去了,在以后每个夜晚永恒的共振。

复诊后的当晚,一路上都紧握着的双手,在门口已攀上颈脖,还没有迈进房门,吻便开始。携手走过了一场大劫大难的两人,并未被锉去分毫锐气,镇定之后仍然燃烧。不许你独自在人世间搁浅,是属于他们彼此的信念。他们紧密地拥抱,似要将自己嵌进对方的骨血;他们猛烈地接吻,在跳动的要破碎的心里有彼此的回声。他们因为这一吻而重生,也愿为这一吻放弃余生。

摸出钥匙开门,灯都未开,踉踉跄跄地冲进卧室,不知道谁被谁扔到了床上。一枚吻浅浅落在嘴角,被擒获,又逐渐向下延伸。修长的指尖在身上游走,轻易的描绘出熟悉的身型,在腰间抓了一把,她轻声说,“你胖了。”他沉默,指尖划过锁骨,语气中有心疼,“你倒是瘦了。”她的动作生猛,他却温柔。他习惯了将她捧在手心,生怕她碎了。细密的吻落在每一处,轻柔的触碰。他拥着她,像海拥着一艘小船,起落皆有宽广的间隙。船却向海浪迎去,隐入奔逸的浪潮。颠簸于对波浪的感受之中,摇荡于安心的意识之中:噩梦终成昨天,明天属于生命和希望。


反正我们还有大把时间,她说。不急于一晚散尽十万夜的温柔,是属于他们的劫后余生。

他不是很喜欢夏天。夏日漫长,烈火遍地,蒸腾的暑气使原本峻洁清爽的世事坍成一堆,像不成形的化了的冰棍。然而当空气中尚存情爱的潮热,黑暗中他望向她,你有没有试过在夏日抚过一条河流?



【双Y】南回归线

-ooc中的ooc 

-废话中的废话

-慎入


从北半球飞越南半球仿佛跨越一整个冬季,两个月康复治疗之后,落在杨逸滔身上的雪,积在吕蔼宁心头的霜,才终于抖落干净。手术很成功,而他的决心与毅力之强大,重新驯化了他的大脑,功能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还没有还吕霭宁钱,还没有单膝跪地补上那句嫁给我。康复疗程结束出评估那天,吕霭宁回家,看见报告上面压着两张去澳洲的机票。报告的结果是脑区功能未受影响,100%康复。看样子也不是100% functional,那缺失的2%杏仁核还是缺失。想起多年前他费尽心思,连实习都搬出来安慰自己的样子,她忍不住偷笑。“笑什么?”熟悉的气息包裹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的头发短短的,扎的她脖子有点痒,“怎么样,完全康复,你老公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笑,“什么就老公?婚都没求?花都没有一朵?” 

杨逸滔很疑惑,“不是求过了吗?”

她很想锤他,但不舍得。

当年医改的事情,骄傲如吕仲学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看错了YT。后面将明成北和宝贝女儿交给他,嘴上虽没什么好话,心里却是放了一百个心。但是听说他生病了,主刀还是Yan的那一刻,他又找回了当年想弄死他的感觉。

抱着彻底休假心态大驾光临的YT,到达澳洲的第一天起,就没过上一天安宁日子。刚下飞机怀里的老婆就飞走了,扔了一堆行李给他这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自己挽着父亲的胳膊高高兴兴走了。吕仲学转身前还不忘给他一个三分讥笑,七分得意的表情,“看见没?不愧是我女儿”。

被迫被前院长安排在一头一尾两个房间就算了,每天清早杨逸滔还在倒时差就被老吕拉起来去晨练,父女俩每天好吃好喝,给他一份寡淡无味的病号餐。不到一周,好不容易恢复的生龙活虎的杨逸滔就像霜打的茄子,拉着老婆的衣袖,“阿Yan啊,能不能跟吕院长说说,别再一大清早拉我去爬山了好不好?”Yan虽然多少有点心疼,但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好笑,还没出声,父亲洪亮的声音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了出来,“当然不行!你一把年纪再不锻炼,我怎么放心把女儿嫁给你。”YT幽怨地望了Yan一眼,又默默换衣服出门了。

杨逸滔度假🈚️,劳动改造🈶️。初时Yan还乐于看戏,后来连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当他们第n次趁吕院长午休偷偷摸摸互喂下午茶糕点的时候,被吕院长抓了个正着。“Daddy啊,你怎么起来了?”Yan有点慌,YT也有点慌,但迅速被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取代。“YT,你来我房,我有话跟你说。” 没理会Yan的疑问,吕仲学脸色并不好看。杨逸滔给了吕霭宁一个“放心,他总不能杀了我”的眼神,从容地跟吕院长进了书房。

“Dr. Lui我知道因为医改的问题你对我有意见,但我对Yan是真心实意的……”

吕仲学抬手打断了YT刚刚开始的长篇大论。“YT,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瞒你说,恐怕你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我就看出你的心思了。Yan是个单纯的好女孩也是个好医生,这么多年你对她怎么样我都看见了。你要娶她我不反对,我反对也没用…”

预备了一场明争暗斗的YT迅速明白了吕院长的良苦用心。面上的表情也由阴转阳。

“但是我希望你凡事多为Yan考虑,事业固然重要但尽量抽时间多陪陪她,最重要的,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知不知道她做你手术的主刀压力有多大?”

吕霭宁在医院门口迎接他的画面几乎是瞬间冲进了脑海,“我知道…”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吕仲学盯着他的眼睛,几乎是瞬间湿润,这表情他很陌生,但眼神里的坚定他很熟悉。

“去吧。祝你们幸福。”吕院长轻声说。

飞机刚刚降落香港,杨逸滔和吕霭宁就直奔婚姻注册排期,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等。回到家杨逸滔翻箱倒柜,把藏在家里各种角落里的烟和火机全翻了出来,一股脑倒进了垃圾桶。吕霭宁靠在门上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转了性了?屡教不改的YT Yeung要戒烟?”

“戒,你要监督我。”杨逸滔又想起什么,“你去的那个健身房叫什么来着?帮我也办张卡吧。”

不许你注定一人,愿尽我所能,陪伴你久一点,再久一点。杨逸滔不会说爱她,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爱她。


【双Y】你说了算

-今日废话文学x2


杨逸滔洗完澡出来,撞上吕霭宁的目光。她总是这样直勾勾地看他,看的他怪不好意思的。“抱歉啊,我还要看下明天的病例。”

“不要紧,我在这望着你就行了。”

他们常常约会,却很少共度良宵,没有时间是罪魁祸首。虽然朝夕相对,看到的总是收敛在三件套里板板正正的他。眼下的他穿着T恤和丝质睡裤,微卷的头发散落,偶尔抬起头看她笑,她才发现,他生就一张颇为可爱的娃娃脸。只不过平日都被凌厉的气焰完美掩饰。

等他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她说,“周末我去做头发,你也一起去吧?”

他想都没想,“好啊,我有空,我陪你。”他只当她觉得闷。

“那位发型师手势很好的,帮你剪个新发型啊?”她知他不喜欢改变,试探性地问道。

“为什么?”他发出疑问的时候刀锋似的眼睛变得很圆,颇有些无辜的神情。

“我觉得咧,你换个发型会更有型。”

他笑了笑,眼尾爬上一些细纹,“好,你说了算。”

她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

“那不如我们去逛街,再多给你买几件衣服啊。”

听到逛街两个字他头都大了,但是看见她期许的眼神,又答应了下来。

“你的要求我可都答应了,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一抹坏笑爬上脸庞的时候,她有点后悔一次性提太多要求。

“我不跟你说了。我去刷牙。”

起身的瞬间便被他拉住,“想跑啊。”接着便被他整个人拥进了怀里。

Zoe几乎是一眼锁定了院长夫妇,毕竟很难再见到第二个人穿定制西装逛商场,身上还挂了一只大兔子。终于被我逮到了!Zoe莫名地有些激动。问了多少次他们怎么在一起的,杨逸滔私下什么样,Yan都是一副讳莫如深又止不住笑的样子。

吕霭宁拉着杨逸滔进店,认真挑选款式颜色,在他身上比来比去,最终塞给他一整篮衣服,把他推进了试衣间。每试完一套杨逸滔并不看镜子,总是不厌其烦的走出来,在吕霭宁面前站好,不自觉挂上乖巧的笑容,像等着被打分的超模。橱窗外的Zoe也因此有幸目睹了,商务休闲版,休闲版,运动版,都市轻熟版各种各样不同版本的院长大人,暗自感叹Yan还真是有办法。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格格不入的三件套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棉麻质地的长裤,和合身的毛衣开衫,柔软的质地削去他的三分凌厉,也使他的好身材昭然若揭,肩宽腰窄,结实挺拔。若非光线下反光的些许白发,从背影看去真的是极登对。他一手提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一手揽过她的腰间,她转过头望着他笑,又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他低下头,笑容从脑袋后面都看的真切。院长大人谈起恋爱来还真有少男心,Zoe摇摇头。


周一返工的时候各个科室的人有事没事都到nes绕一圈,看得杨逸滔有点发毛,摸摸柔顺的短发浑身不自在。吕霭宁转悠到他椅子后面,调皮地贴上来,“你看,明成北那么多漂亮的医生护士都来看你。都说了你换个发型会更有型啦。”

杨逸滔不想笑的,但是Yan说他有型诶。至于前面那句,他已经忘了。

【双Y|YTxYan】绝对占有,相对自由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什么是拥有,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放在杨逸滔和吕霭宁身上就是在白昼的每个对视,在黑夜的每次缠绵。他们性命相托的爱从黑夜延展到白天,从分秒延伸到四季,字里行间写满了珍惜。

杨逸滔是很温柔的,这话说出去是没人信的。虽说这显得他对自己的偏爱昭然若揭,但她总是为人们误解他冰冷又粗暴而不开心。他笑笑,抚平她撅起的嘴角,“是吗?不用理会别人怎么说,最重要是你满意。”她当然满意,桀骜的如同小狮子一样的YT Yeung对她近乎百依百顺。她曾以为追求这样一段感情自己会好辛苦,实际上除了他生病的时间被恐惧裹挟,其他时候她只需要开口,迎接她的一定是“okay”或者“知道”。他并不高大,特别相较于她,但她时常觉得自己是他的巨大羽翼下被保护的很好的飞鸟,拥有无限的自由。

吕霭宁第二日有个大手术,饭后就窝在被窝里研究手术流程,遇到不确定的地方就拉杨逸滔过来问。杨逸滔几乎是掰开揉碎了给她讲了一遍,最后还郑重其事地说,“明天我会在E-ward看你做完全程的,不用这么紧张。”

“谢谢师父!”

“半个!”杨逸滔认真纠正。

她凑上来的时候他有点扛不住了。“好吧好吧,你说什么都行。”背过身去,耳后的红云依然出卖了他。

她在他耳边吹气,唇瓣触到耳垂,冰与火的斗缠。“师父你害羞啊。”

不情不愿被称作师父的那个人全身力气都用在克制脸红上了,可是越控制越有,因此他拼命把自己往床里摁,装作要进入睡梦。声音透过枕头传出来闷闷的,“吕医生,明天有手术,不要玩火。”

吕医生颇有兴致的在他背后画圈,两人之间的空气稀薄,她的体温穿过他的身体,像洋流,从赤道走向北极。北极也变成了赤道。细密的汗珠从微小的毛孔溢出来,浑身的血都烧着了。

他转过头,她极美丽。一双眼睛即使在夜里仍有群星闪烁,天使的脸庞上有狡黠的笑,蓝色的温柔与洁白的欲念合二为一。他深吸了一口气。

吕霭宁睡的很沉,第二天早上叫醒她的是煎面包和咖啡的香气。披着他的衬衫走进厨房,从背后圈住他,视线却被脖子上的吻痕吸引,指尖绕过一圈,酥酥痒痒的,“我昨晚这么暴力吗?都咬破了。”杨逸滔平静地关火,脸上带着颇玩味的笑容,“你也知道你暴力啊,背后全是你的爪子印。”

“什么爪子!”轻拍了他的手臂一下,却又扯开T恤的领子去看有没有事。“看不见,要不你脱了吧。”

杨逸滔塞了块面包到她嘴里,“快吃吧,上班要迟到了。”

吕霭宁忙于对付早饭的时候,杨逸滔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唯一一件灰色高领毛衣,颇为满意的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早上第一个手术,做副刀的Ben一眼就看见了YT脖子的微妙伤口,翻了个白眼。